在人类使用弓箭的历史中，有一种特殊的射箭方式为大家所熟知，这就是骑射。

战马与弓箭的组合

马可以说是上天赐给人类的天然伙伴。可以说，自从有了马的加入，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随之有了巨大的发展。在军事方面尤其如此，有了马的加入，军队的机动性、运输能力、攻击力乃至战术丰富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而作为骑兵战斗的技能之一，骑射也应运而生。

东西方同样发展出骑兵，而且同样对骑兵十分重视，同样有过多种骑兵作战方式的尝试。不过在古代，主要是东方骑兵发展出了丰富、成熟的骑射战术，而西方并非没有做出过类似的尝试。

因为以体型较大的单体弓为主的欧洲弓， 在骑射方面有着突出的短板。从弓的材料角度上说，单体弓就是直接用一些弹性较好、高蓄能的木材加工制作的。因此，为了尽量压榨单一弓体材料的性能，单体弓的体型做得很大。射箭的时候，射手往往需要较大的拉距才能发挥出单体材料的性能。如英国长弓，通常会长达两米，这样尺寸的弓就难以在马背上灵活发射。当然，单体弓的骑弓可以做得较短，但是短弓的性能会有所不足，这个因素便严重制约了欧洲骑射战术的发展。

唐朝诗人王维曾经有诗云：“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诗中所说的角弓就是筋角木复合弓。筋、角、木复合的结构，可以以相对较小的体型和拉距，赋予箭矢较高的动能。这些弓的体型可以让骑兵在马背上灵活朝各个方向发射，极大地提升了骑射的战术发展空间。

此外，日本的和弓虽然通常长两米以上，但是上弓臂极长而下弓臂较短，依然可以很方便地在马背上使用。

战马与骑手的配合

有了适合的马匹和弓箭，也不等于就能实施骑射了。骑射的基础在于骑，难点也在于骑。马并不是天生就能载着骑手纵横驰骋的。通常马会在两岁左右开始上鞍调教，学习对骑手的扶助做出正确的反应，适应背上驮着人或物行动。大多数公马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阉割，阉割之后的马叫骟马，相比未经阉割的儿马，骟马的工作性能更稳定，胆子更大。

一匹合格的战马，除了必须具备强壮的体格之外，还需要克服天生的胆怯弱点。普通的骑乘用马虽然可以载着骑手奔走， 但是胆怯、规避未知危险是它的本能。一匹正常的骑乘用马，只需要能载着骑手，对骑手的扶助做出正确反应即可，但是作为战马，必须要胆大而机警。所以，合格的战马，应该能对骑兵手中挥舞的任何武器以及闪光、巨响等等诸多外界因素视若无睹。在复杂的战场厮杀环境下，战马就更需要勇敢而机警，甚至要做到受伤都继续坚持战斗。

在骑马的时候，通常骑手要深坐在马鞍上。骑手双脚的前脚掌要踩在马镫上， 踩的时候脚尖朝上，脚后跟朝下压（如果只能脚尖朝下踩说明马镫带太长，需要收短）。这样可以让骑手的脚不会深入马镫之中，一旦摔马，不容易被马镫挂住。否则的话，被高速奔行的马匹拖住腿狂奔是极其危险的。正常情况下，使用缰绳就可以控制马匹的前进方向，轻拉右侧缰绳，把马头带向右侧，马匹便会往右，反之则往左，而往后收缰绳则是让马匹减速乃至停下。借由双腿和腰部动作可以驱动马匹前进，或者在转弯的时候提醒马匹曲身。

通常马的行进步伐分四种，分别是慢步、快步、跑步、袭步。慢步就是走路，快步相当于小跑，跑步是普通奔跑，袭步则是飞奔。

（上图）马跑步步伐图示

马在快步、跑步和袭步的时候，身体除了向前之外还会有一个上下的起伏。当马以不同的步伐前进的时候，马身体的起伏是不同的，现代马术称之为“浪”。马前进的同时会像波浪一样不断上下起伏， 有波峰波谷，而骑手必须根据马的不同步伐特点进行打浪（也叫起坐）、压浪或者推浪的动作。尤其是马匹以轻快步前进的时候，浪处于最大的状态，十分颠簸。这个时候骑手需要感知马的浪，在浪往上升的时候随之而起，而浪往下落的时候随之坐下，以顺应马的浪。通常越是高大的马，浪也会越大。在浪大的时候，可以打浪；而在浪小的时候，则可以靠腰部与臀部的动作直接进行压浪，看上去人的臀部就像贴着马鞍与马一起运动着。推浪则是在马奔跑时做的动作。马奔跑的时候后腿会有一个不断发力的动作，骑手需要配合马的发力而往前送腰，然后再收回来。总之，骑手的动作必须始终顺着马的节奏而行。

骑手与弓箭的配合

骑射的最后一个难点就在于，骑手不但是在前进中射箭，而且前进的同时还伴随着浪的上下起伏，这种时候要射准是非常难的。通常人与马在到达浪的最高点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悬空，然后再往下落，这一刹那是放箭的良机。虽然在战争中，很多时候尤其是面对结阵步兵的时候，骑兵们射出去的箭只需要有一定的战场覆盖率便可以对敌方造成一定杀伤，而无须点对点射击，但是不论如何，在奔跑的马背上射箭，难度要远远高于骑马，也远远高于射箭。

如果要想在高速奔跑的时候还能射得准，那么无疑需要大量的练习。然而，在正常奔跑的马背上射箭，这仅仅只是骑射的初步。由于战场复杂多变，加上骑兵除却正面进攻之外也会有迂回包抄、追击袭扰或者是阻截后方追敌等等不同情况，骑射的内容又要进一步深化。以正常以右手主导的骑兵为例，最容易的应该是往前进方向的左侧射箭，其次是往前和往后，最难的则是往右射箭。因为在左手持弓，右手勾弦的情况下，在马背上很难把弓和箭指向右侧。如果在前进方向的右边忽然出现敌军，就需要骑兵先调整马的方向，以使敌军位于自己的攻击角度内；或者需要骑兵在奔跑的马背上做出一个高难度的身体姿势调整，以使弓箭指向右侧；或者是骑兵改用右手持弓左手勾弦（能左右开弓的战士也就更难能可贵了）；又或者平时专门选出一些左撇子骑兵一起组队以负责对付突然从右翼出现的目标。

（上图）现代骑射爱好者，作者本人。马跑步的时候，骑手双手完全脱缰以掌控弓箭

应该说，骑兵射箭的主要攻击方向就是前进路线的前、左、后。我国《武备要略》里边有对于骑射三种姿态的描述，分别是对蹬、抹鞦、分鬃。对蹬就是射击左边，分鬃是射击前方及小范围的右方，抹鞦则是射击正后方。可见古代骑兵的骑射并不是要求前后左右360°完全覆盖的。

马是一种非常容易受到惊吓的动物，就骑射而言，在马背上不断变换角度、位置的弓箭本身，以及弓箭撒放时弓弦的响声都会惊吓到马儿。这些都需要在平时的训练中让马儿克服。比如可以让马经常接触到弓和箭，用弓箭去摩擦马的鼻子、额头、脖子等部位，并时不时在马旁边以及马背上轻轻拨动弓弦，让马儿逐渐适应弓弦的声响。在这个训练中必须要注意的是，马的大脑比较简单，当马适应了左侧以及马背上左侧的弓箭和弓弦声响之后，如果把弓箭拿到马的右侧进行操作，往往需要重新让马去学习适应。

当然，骑兵所拥有的武器并不只是弓箭。骑兵所能选择的兵器种类繁多。以蒙古骑兵为例，通常会随身携带弓箭、刀剑、长矛、狼牙棒，此外还会根据个人喜好携带绳索、网套等等。武器的多样性很容易带来战术的多样性，针对不同的敌人，骑兵可以选择不同的武器。而且骑兵们通常还会同时携带骑弓、步弓，步弓比骑弓更加强劲有力，骑兵可以下马步射，在马上则使用骑弓杀敌。

本文节选自《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艺术》